在洛阳的历史上，１９４８年的春天注定是一个要人永远铭记的春天。

浴血奋战洛阳城　千年古都获新生

在洛阳的历史上，１９４８年的春天注定是一个要人永远铭记的春天。

这年的３月９日至１４日，历经６天激战，古都洛阳第一次解放。

这几天，在时任战役总指挥的陈士榘将军的回忆文章里，天气一直不好，“不是刮风，就是下雨”。

为了更真切地感受当年的战役，几天来，我和市地方志办公室的张汝胜老师一起，几次徜徉在老城的街街巷巷，遥想当年的风风雨雨。

张汝胜熟知洛阳的过去，每到一个地方，他都会兴致勃勃地讲上一段。在他的讲解中，５０多年前的那场战斗，加裹着狂风暴雨，从历史的硝烟深处走出，展现在我们的面前。

天时地利人和

攻打洛阳正当时

１９４６年７月至１９４７年６月，中国人民解放军已歼灭蒋军１２０万人，迫使敌人由全面进攻解放区转为重点进攻山东、陕北解放区。１９４７年６月，刘邓大军千里跃进大别山，揭开了战略大反攻的序幕。

为了配合彭德怀粉碎胡宗南对陕北的进攻，策应大别山地区的刘邓大军，解放中原势在必行。

１９４８年３月３日，我西北野战军歼敌２．９万人，取得宜川大捷。胡宗南为确保西安，急调据守在潼关的裴昌会兵团回师西安，但已无力东顾；由郑州南下的孙元良兵团察觉到我军主力在洛阳以南集结后，怕郑州被攻，仓皇缩回；位于西平、漯河的胡琏兵团，离洛阳尚有７天行程；远在鲁西南菏泽地区的邱清泉兵团，似有回师陇海东段的迹象。至此，潼关至郑州４００公里地段上，只剩下洛阳有国民党正规军据守。

洛阳成了一座孤城。

打下洛阳，豫陕鄂新区与黄河北岸老区便可连成一片，解放军有了深远的后方；打下洛阳，就切断了陇海大动脉，敌人增兵西北战场，就得绕道秦岭；打下洛阳，可以缴获大量武器弹药，以战养战。

解放洛阳， 机不可失。

易守难攻洛阳城

反动透顶青年军

洛阳是中原重镇，战略要点，扼秦、晋、豫３省要冲，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。它北靠邙山，南依洛河、伊河，四周群山环抱，城高壕深。蒋军在洛阳的防御工事，是在美国顾问团指导下早就修建的，具有现代化半永久性质，号称“金城汤池”，当时的《洛阳日报》吹其为“双层袋形阵地”，“好进难出”，“共军如攻此城，无疑自投罗网”。

洛阳的防御体系由三道阵地构成。第一道，外围阵地，城四关及城郊利用有利地形，如龙门、邙山、西工发电厂等，形成数个支撑点；第二道，城垣主阵地，以城四角及城门两侧为重点，依托城墙；第三道，核心阵地，在洛阳城地势较高的西北角，利用原洛阳中学５座楼房为基点修建土围子。

以上三道阵地，均采取地面工事与地下工事相结合，以母堡为核心，伸出数个子堡，并在周围设置为数众多的地堡及明碉暗堡，利用交通壕或地道各处串通。各个据点分上、中、下３层火力网，复杂坚固。

其副防御有外壕、铁丝网、拒马、地雷区等。

为了扫清外围射击障碍， 据守洛阳的国民党青年军２０６师不顾人民死活，大拆民房。邱行湘在１９６１年的回忆中说：“被拆毁的民房总计在１５００间以上，尤其是东门、东北门沿城墙角的半边街拆毁得更多，除留下一个清真寺外，几乎全部拆光。

居民被迫离开了他们祖祖辈辈的家，流浪街头，饥寒交迫，无以为生。”

２０６师系１９４５年１月收容甘、宁、青、陕、豫等省的失业失学青年组成，是蒋氏父子直接控制的“御林军”。青年军军官政治上反动，士兵长期受法西斯教育，加上特务督战队严密监视，战斗顽强，不会轻易缴枪。

２０６师师长邱行湘，因在１９４６年东北四平战役中露了一手，被蒋介石誉为“邱老虎”。洛阳战役发动的前几天，蒋介石派飞机把邱行湘接到南京，耳提面命。校长如此器重，学生自当感恩，受宠若惊的邱行湘回洛阳与女朋友话别时如此表决心：“鞠躬尽瘁，死而后已。”

各路大军集洛阳

扫清外围困古城

受命参加洛阳战役的是我华东野战军的３纵、８纵和中原野战军陈赓、谢富治兵团的４纵和９纵，由华东野战军参谋长陈士榘和华东野战军政治部主任唐亮指挥。

接到攻打洛阳的命令后，我４个纵队马上集结于襄城、禹县、临汝一带。２月底，陈赓、陈士榘、唐亮在襄城召开干部会，决定由３纵自洛阳城东、城北两面包围洛阳，从东关、北关攻城；４纵对城西、城南实施包围，由西关、南关攻城；８纵在偃师、黑石关一带，阻击可能由郑州、许昌来援之敌；９纵在占领新安、渑池后，控制该地区，阻击西部可能的来援之敌，并作为战略预备队。

３月９日黄昏，战斗打响。

３纵战士在炮火的掩护下，不顾饥饿和寒冷，强渡伊河、洛河，直逼洛阳城下。当晚，３纵８师２３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，占领东关，控制了东关大桥，使敌人提前炸毁桥梁的企图无法得逞。

次日拂晓，３纵９师猛攻东车站，全歼守军工兵营，占领北关。

４纵主力于９日晚攻占西工、西关，切断了城内敌军与外部的联系。进攻南门的部队向南关发动进攻，迅速肃清南关之敌，并在１１日午前攻占大王庙。当天下午，攻占周公庙的战斗持续一个多小时后，这个被敌守军吹嘘为“攻不破的要塞”被我军占领，歼敌一个团部及两个营，敌团长方景林等１０００多人被俘。

至１１日黄昏前，除东关的九龙台、潞泽会馆，西工的发电厂等残余据点外，其他外围敌据点均已被肃清。因这几个据点对攻城妨碍不大，我指挥部决定以少数兵力监视，待城内主要敌人歼灭后，再予解决。

东门首先被突破

英勇当数洛阳营

洛阳东门是敌２０６师的守备重点，东门瓮城外东西约１６０米的开阔地上，有５道铁丝网、４道鹿寨、３层伏堡、２道外壕。

瓮城城门左右２５０米宽的地段上，共有１６个大地堡，整个东门用汽油桶、沙袋、砖头块垒着。城墙、城门、地堡上的枪眼密如蜂窝。

担任东门主攻任务的是我华野３纵８师２３团１营，营长张明。全营３个连梯次配置，分段爆破，连续突击。

３连负责扫除第一道城门即瓮城门外的障碍，如果门外无桥，要负责架桥；２连负责突破第一道城门，控制瓮城；１连负责突破第二道城门即主城门，控制城门楼及两侧阵地，掩护攻城部队向纵深前进。

３月１１日１９时３０分，一阵猛烈的大炮轰击后，突破东门的战斗开始。

３连的爆破员连续出击，一包包炸药在地堡、铁丝网、拒马上爆炸。仅３０分钟，就炸毁了从桥头到第一道城门的６面１２道副防御工事。

２连战士扑向瓮城门，瓮城门被装满沙土的汽油桶堵着，足有５米高、５米厚。

五组爆破员接连不断冲向城门，一包包炸药被拉响，瓮城门终于被炸开一个缺口。突击队员冲进瓮城，经过一番激战，将瓮城控制，连、营二梯队相继进入突破口。

东门瓮城失守，消息传到邱行湘耳中，他亲自指挥步炮兵，南北夹击过来。

一颗颗炮弹向我东关阵地轰击，城内的步兵也由坑道进入瓮城，向我猛扑。

就在邱行湘反攻东门时，我１营１连开始爆破主城门。

爆破队员冒着敌人的炮火和城墙上敌人的射击，轮番冲向城门，先炸掉两扇城门，再炸开门后横七竖八的障碍物。城门大开，突击队员长驱直入，城楼上升起３颗红色信号弹。

敌人开始更加疯狂地反扑，妄想夺回东门。

入城的１营战士死死坚守，直至大部队开进城内。看着我军潮水般涌进城，张明“眼睛里冒出了胜利的泪花”，此时已是１２日凌晨。

洛阳战役结束后，因为首先突破东门入城，１营被华东野战军授予“洛阳营”光荣称号。

西门之战尤惨烈

洛城永念英雄连

３月１２日１３时整，中野４纵１０旅２８团５连开始了对洛阳西门的攻击。

首先要破的是瓮城门前３道拒马，２排４班的战士分成３组，冒着敌人侧射火力，冲向城门，拒马被拉开了，英勇的４班战士全部牺牲。

副连长李志华率领２排５班战士，抱上炸药包冲向瓮城城墙被炮弹炸开的小缺口，地动山摇两声巨响，城墙被炸开个大口。

战斗英雄李步周率领突击队员踏着泥泞向桥头冲去。敌人的重机枪叫了起来，但突击队员谁也没有停止前进，前面的人倒下了，后面的人从他的身上跳过去继续冲。一颗子弹打在李步周的腿上，他倒在了地上。

越过桥头的勇士向瓮城城墙的缺口处冲去，敌人又开始了反扑。

最先冲到城边的我１排战士大都负伤倒下，指导员傅立志身负重伤，副连长李志华英勇牺牲。

危急时刻，连长安廷兰带领３排战士避开敌人的正面射击，从侧翼支援过来。７班长王银生一手提了一篮子炸弹，一手提着机枪，两步爬上城墙缺口，而后又爬到瓮城上，一面向里打，一面回击外壕中的敌人。

后续部队很快赶到，战士们从缺口两面爬上城墙，冲进瓮城。

守在主城墙上的敌人用猛烈的炮火把我军压在瓮城里面，敌人的重炮也集中向突进瓮城的我军轰击。

我军勇士毫不畏惧，不停歇地向敌人工事里塞炸弹。此刻，我军山炮向主城楼轰击，将敌人一个营指挥所掀上半空。残余的敌人仓皇钻进一个暗道。

机智的王银生尾随而进，钻入了城内，８名战士紧随其后。后续部队相继突入，攻克西门。

英勇的５连获得了“洛阳英雄连”的光荣称号。同日，南门也被攻破。

万发炮弹从天降

生擒“老虎”邱行湘

至１２日１５时，攻城部队突破了洛阳所有的城门，各路大军于城内会合，逐街逐巷追歼敌人。

黄昏前，邱行湘带着残兵败将，退守到城西北角的核心阵地里。

位于原洛阳中学的核心阵地，是个狭小孤立的土围子，四四方方，从南到北排列着五幢楼房。敌人在这里构筑了深沟、堡垒、地道、地下室等坚固的集团工事，周围筑有５米高的围墙，墙外挖了５米宽、６米深的壕沟，壕沿陡立，壕底暗堡密布。

当夜，因天下大雨，我军对核心阵地停止攻击。

１３日，两路纵队重新组织对敌人核心阵地外围的攻击，经过４个小时激战，歼敌２０００多人，余敌全部退守到土围子。

１３日夜，我军曾组织对土围子发动两次攻击，均未奏效。

再组织攻击时，天已将亮，只得停止。

１４日，敌增援部队越过登封、黑石关，向洛阳逼近。战斗拖延下去，局势将对我不利。

指挥部研究决定，下午以３纵的２３团从东，２４团从北，４纵的３１团、３２团从南，向土围子发起总攻。

攻击部队集中了所有火炮，利用缴获的炮弹，开始对敌人进行毁灭性的打击。炮弹急雨般泄向土围子，顷刻间，核心阵地上空烟雾弥漫，砖石乱飞，围墙倒塌。

轰击持续了４０多分钟，土围子百米见方的小小阵地上，承受了１万多发炮弹，蒋军官兵吓得呆若木鸡，谁也不敢露头。

攻击部队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进核心工事，喊杀声震天动地，残余蒋军从藏身处爬出来，做了俘虏。战士们正集合俘虏，突然一个中等个子、穿着士兵服的壮年军人从地道里爬出来，拼命东跑西窜。

我一名战士飞身而上，一把抱住他，此人就是邱行湘。

与此同时，东关的九龙台、潞泽会馆，西工的发电厂等残余据点也被肃清，战役结束了！洛阳解放了！

洛阳战役歼灭国民党青年军２０６师师部，２个旅部，５个整团，还有中央炮兵的４个连，独立汽车第五营，共俘敌１５０００余人，打死、打伤３０００余人。

３月１７日晚，接上级命令，攻城部队撤出洛阳，阻击部队也同时撤出阵地。１８日晨，敌４８师占领洛阳空城，至２８日退出，只留一个正规团和一个保安团困守。

４月５日，人民解放军再度进攻洛阳，守城部队弃城而逃。洛阳，这座千年古城，永远回到了人民的怀抱。

本报记者 陈旭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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